在北京看電影--
重度影痴的北京觀影筆記(之一)
文/陸序
作爲一個重度影痴,20多歲時,我從台北搬到北京生活、求學、工作,觀影活動和經驗從此有了變化。
北京沒有台灣(特別是台北、高雄、台中)觀衆常能享受到的大型或小型影展(多至上百部電影,少至放映10餘部影片的周末活動)、定期的電影節(如金馬國際影展、紀錄片雙年展等),和不定期或不同主題的影展(如國民影院)活動,商業院線更幾乎不上映國産片和好萊塢以外的電影,民間自行組織的小型影展或觀影討論,也不時受到「拉閘停電」的對待……對我而言,觀影環境不能不說有著很大的差異。
在剛來北京的2008年,一年下來,只看了不到10部電影,(而且大多是看DVD),這樣的環境讓我開始懂得妥協,有時「電影不必在電影院看」。然而,我也逐漸懂得到一些非正式電影院的場所看電影,並在其中體驗到一些特殊的樂趣。
到北京電影學院考試
在來到北京以前,我一年的觀影數量大約在450部長片上下,而且幾乎是「非膠片不看」。在家看片,可說曾經是我不屑一顧的粗糙的觀影方式,和吃泡麵一樣,簡易得不像話。生活花銷絕大部分投資在看電影的活動裡:除了儘可能找到免費或極便宜的電影票,或影展PASS等(在我的努力之下,平均一部電影的票價在50元台幣左右),還要計算兩部電影放映之間所間隔的時間,要不長不短:來得及吃飯,卻又不致於等待時間過長。
來回的車費計算也要同樣細緻,既要省時省力(最好可以在車程中閱讀),又不能錯過轉乘公車、捷運所可能帶來的優惠。最高紀錄是一日連看7部長片,而若出門當天只看一部電影,那是絕對的奢侈了。帶著懵懂的好奇,「無影不歡」的我,竟然到了北京學習電影,專業是「中國電影史」,可說一下子「從彩色變成黑白」的,不單是生活中的精神泉源,也是銀幕中的世界(早期中國黑白電影)。
進入北京大學藝術學院讀研究生以前,我曾經報考北京電影學院。細讀考試規定,我記得除身份證件、准考證和圓珠筆外,一切物品不行携入考場。然而附近並無寄物之處,令我一度煩惱手機、公交卡和錢包將無處擱置。真正進入考場後,才發現除了手機、錢包,連鬧鐘都有人直接往桌上放。早我一年參加考試的同學,還碰上了帶數位相機拍照的考生,閃光燈驚了全場,監考老師卻對其「莫可奈何」。
研究生入學考試中,除了電影(史)專業知識、英語以外,還有一門「影片分析」。考生將在約90分鐘的電影放映完畢後,在兩小時內振筆疾書,交出包含題目在內,不少於2000字的分析文章。開始放映了!是一部抗戰電影,片名是《沂濛六姐妹》。觀其色調、運鏡、演員表演方式,還有與我印象中慷慨激昂的內地演講方式相似的念白、音響效果,我判斷這是部上個世紀(可能是1980末或1990年代)的主旋律電影!同學曾指點說該門考試以近期上映的影片爲主,我卻心中暗笑,根本不是那回事!
抱著這種信心,我以一個類似的題目,從女性主義電影批評的角度寫完了卷子,帶著抽筋的右手走出考場。後來,我沒有被錄取。但真正令我震驚的是,這部講述抗日戰爭時期山東農村婦女的電影,竟爲2009年的新作!我只能承認,自己在這方面的確沒有判斷力。考試那天,我還在北影的人海中遇到一位全身穿皮草的考生(這天只是筆試),再看公布欄上一個個寫著「明日之星」的靚男靚女沙龍照,令我瞬間被「陌生化」了。
北京大學百年講堂:便宜的二輪影院
我的住處離北京大學不遠,可容納2000人的北大百年講堂觀衆廳,是最近也最便宜的電影院。在2008年初到北大時,華語電影老片票價5元(人民幣,以下同),有時兩部連放,新片8元。剛從院線下片的西片,也就是好萊塢電影,則是10元一部。
北大百年講堂相當於是二輪影院,便宜,音響效果也不錯。學生和校園附近的居民來看片的很多,就算票沒有售磬,一般也會坐滿八成。上下兩層的影院空間,和經常是台北電影節重要放映地的中山堂感覺差不太多,只是空間更大了,裝潢比較簡單,座席前後排的高低落差也大,前排觀衆很少能擋到後排的視線。比較特殊的一點,就是西片絕大多數皆爲中文配音,最近一年,這樣的現象開始有所改變,原文發音、中文字幕的西片增加了,而且票價一律成爲10元,講堂也不再放映老電影了。
百年講堂放電影,不能說是公益行爲,從本地學生的角度來說,過去的電影很多同學都看過了,而且網上也可以看到,講堂何需放映?場地租借收費不低,放電影收益不錯,大多數觀衆喜聞樂見,一般電影從晚上6點半或7點開始,熱門的影片則在9點加映一場。除了舞台表演、名人企業活動,講堂平時還要承擔校內各種宣講和晚會,電影放映要見縫插針的安排,一般在放映的前一周甚至當周排映並售票。
以10元的票價看一部電影,對校內學生的誘惑力不小。至少對我來說,無論對影片的期待值高不高,都會覺得一觀無妨,更何况學生還能以折扣後相當於8元的價格購票。然而,在校內觀影的樂趣卻不在此,更在於感受觀衆喜歡邊看邊評,驚呼讚嘆等百般反應。一次,貝托魯奇導演的《末代皇帝》(1987)片尾,應該是早已死了的蛐蛐復活,引來場內觀衆不約而同「哇哇啊~」的長聲呼應,卻又有一位觀衆來氣的對空喊道,「哇什麽,沒看過電影啊!」在這裡,電影只是使用了最簡單的蒙太奇剪輯,卻能在觀衆間産生如此效果,在我看來實在很有趣。
除了2000座的觀衆廳外,百年講堂還有一個約200座的多功能廳。小型的電影放映、導演交流活動也會在此進行。這裡的座位就沒有觀衆廳那麽鬆軟舒適了,前些年一直是座板加了軟墊的折叠式鐵椅。我曾經在這裡看過王全安導演的《月蝕》(1999),以及費穆的《孔夫子》(1940)等影片。
因爲場地小,膠片放映時「卡啦卡啦」的聲音都很清晰。民間主辦的校園巡迴紀錄片影展,比如以春運和打工者為主題的紀錄片《歸途列車》(2009),及北大學生自己拍的校園題材長片《此間的少年》(2010)也在這裡放映。這些活動有時是贈票,有時則是售票,在師生數萬的北京大學都可能一票難求。但是,也許因爲租借場地的活動多了,或者是觀衆對看電影的享受要求高了,多功能廳現已很少有電影放映。
值得順帶一提的是,在北大看電影,無論對觀衆還是主創來說,都可能是極爲虛榮的體驗。不管是虛構影片《厨子戲子痞子》(2013)中杜撰的抗日學生,還是《中國合夥人》(2013)中的成東青(以新東方英語補習班創始人爲原型的故事),北大「學霸」(讀書考試特別好的人)通通有份,名利雙收。觀衆看到自己的標誌又一次成爲電影中的符號,總還都是樂得很,自然也不會忽視有著「某年某級某人」的捐贈證明,閃亮亮的釘在每個椅背,彷彿傑出校友。百年講堂經常是電影首映會的地點,林青霞的散文集也在此發布,然而不過和周杰倫、李宇春的影迷會一般,這是個商業租借的場地。當北大自製出品的,以爲教學鞠躬盡粹因病過世的中文系教師爲題材的電影《孟二冬》放映時,只能說我已經麻木的沒有任何感覺能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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